第31届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已经落下帷幕。在这届大学生运动会上，广西师范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的两位学子——农三凤与潘秀花，作为中国女子水球队的队员创造了历史：7场7连胜，决赛以12：7力克老牌劲旅意大利队，以绝对王者的姿态豪取金牌。而此次比赛也是继2009年贝尔格莱德、2011年深圳之后，中国女子水球队第三次获得世界大学生运动会水球冠军。
两位来自广西师范大学的姑娘，农三凤（左）和潘秀花（右）。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升国旗、奏国歌，胸前的金牌格外闪亮。从地方走向全国再踏入世界舞台，两位又美又飒的年轻姑娘，诠释了什么叫作力与美，也更让世界看到了生机勃勃的“中国新生代的力量”。她们因长期训练三天两头“喜提”的新伤，在金牌挂上脖子的那一刻，也成为了勇敢者的战利品。或许，这就是竞技体育的迷人之处：你只管奔着最高目标而去，汗水从来不骗人。
农三凤：酷女孩第一次站上世界最高领奖台
1米81的高个子，喜欢风驰电掣的摩托车，喜欢刘德华的《17岁》。赛后一身带血的抓痕，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战利品”。当你觉得“哇，她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酷女孩”时，“金刚芭比”又发朋友圈了。这一次是被一颗牙彻底击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农三凤身上有一种可爱的反差：个子高、能力足、力量强，赛场上嗅到机会毫不犹豫，狠起来是“狼”；赛场下轻微社恐，尤其是怕跟别人一起坐电梯，脑子里拼命找话题，“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农三凤说自己是“一句话介绍不了的人”。
1998年，农三凤出生在广西贵港。因为个头蹿得快，12岁的她被慧眼识珠的篮球教练相中，成为了贵港市业余篮球队的一员。“那会儿我小，也认不得什么篮球明星，就认得科比。”
打了一年篮球，区里的教练就来选材了，一眼相中农三凤：“让她来试试吧。”于是13岁的农三凤就懵懵懂懂地踏上了自己的水球之路。
最开始，农三凤连自己被选去练什么都不知道，后面才知道是水球。跟篮球、足球、乒乓球不一样，看水球的观众少，会水球这项运动的人那就更少了。水球，又称水上足球，结合游泳、手球、排球、摔跤等技巧为一体，全程在水面上开展。水球讲究力量、勇敢和团队配合，是难度最大、速度最快的集体运动之一。赛场上，一支水球队由6名球员和一名守门员组成，对战双方要一面游泳、一面抢球，并且设法将球射入对方球门得分。
农三凤的水球之路并不一帆风顺。她遭遇的第一个“拦路虎”就是游泳。农三凤只能从最基础的划水、踩水开始学游泳。能自如游泳了，水里接传球又是一个难题。水中的阻力比陆地上要大，因此如何控制动作不变形、保证传球准确率和精度，是一个很大的技术壁垒。农三凤说，水球队员们基本上是先从陆地上练传球开始，然后把地上积累的经验带到水中，在一次次地踩水、传球中找到“手感”。而“手感”则是有点玄学的东西，进入状态后，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那条传球的弧线。
“身体带动手臂，肩膀控制手，手再将球传出去”。短短几个字的诀窍，队员们要用好多年去琢磨、去实践。农三凤说，为了让传球更加精准，平常训练用的是1公斤的重球。“能把重的球都传到位了，比赛的时候就不愁了。”
水球对运动员的体能要求特别高。按照水球运动的规定，比赛场地的游泳池水深要在2米以上，并且在比赛全程中，运动员的双脚不得接触池底，也不得触碰池壁，因此踩水能力就成为水中对抗的关键。此外，水球运动中还充满了攻防转换。对运动员来说，完成一次攻防转换，“相当于进行一次50米冲刺”。
2014年，中国女子水球队招募新血液，农三凤如愿被选拔进入了国家青年队。同年，她迎来了自己的首秀。“2014年全国女子水球锦标赛，是我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在那场比赛中，我和队友的绝妙配合，打进了我的第一个球，心情很激动。”在随后几年，农三凤都以青年队队员的身份，不断地参赛、刷成绩、刷经验。亚青赛、世青赛，一场场大赛，见证着农三凤的快速成长。
2016年，农三凤进入广西师范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次年，她又被选拔进入中国女子水球队，渐渐地从一个小队员打到了主力位置。教练评价她：身体条件好、身高有优势、体格有压迫感、力量是最好的一个。
2017年全运会来临前，广西女子水球队面临着青黄不接的局面。有丰富大赛经验的老队员即将退役，新队员还需要一段时间成长。队里的马欢欢，参加过两届奥运会，当时已经27岁了还拼抢在一线。农三凤记得，当时在对阵湖南的那场比赛中，前两节广西队没有找到感觉。到后面大家越打越默契，赛事渐入佳境。农三凤在这场比赛中也和老将马欢欢打出了漂亮的配合，收获了进球。最终，广西队获得2017年全运会女子水球项目第三名。
时间来到今年的第31届大运会。大运会，全称为世界大学生运动会，是由国际大学生体育联合会于1959年创办的世界综合性赛事。包括“夏季运动会”和“冬季运动会”，每两年一届，仅限在校大学生和毕业不超过两年的大学生参加。由于大运会中所有必选竞赛项目全部是奥运项目，因此大运会又有“小奥运会”的美誉。
在赛前，由于项目小众，队员们自己都没想到现场会来那么多热情的观众，其中还有不少小球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和欢呼声，给中国队的姑娘们极大的鼓舞。随着裁判员一声哨响，水球比赛正式拉开帷幕。在为期13天的赛程中，中国女子水球队要对战意大利、美国、澳大利亚等强队。但中国队的姑娘们始终保持着高亢的斗志，面对对手敢打敢拼，从第一场以26：1的比分大胜新加坡后一路过关斩将，未尝一次败绩。
8月7日晚6时，比赛迎来了最后的决胜时刻。中国队和老牌劲旅意大利队争夺女子水球项目的金牌。传递、追逐、逼抢、对抗，反手传球、反弹射门……蔚蓝色的泳池里浪花飞起，一抹中国红劈波斩浪。在赛前，面对上一届亚军意大利队，中国队的教练和队员们都反复揣摩录像，分析战术，研究出了针对意大利的进攻防守对策。在激烈的拼抢中，中国队以5：2、3：2、3：2、1：1的得分，力压对手，最终以12：7的总分夺冠，实至名归。
当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歌唱祖国》的歌声响彻场馆，农三凤看着胸前金灿灿的奖牌，发了一条朋友圈：“第一个世界冠军，感谢教练，感谢队友，感谢所有人。”由于过于激动，她还把感谢打成了感觉。
从小组赛到淘汰赛，七战七胜，原因是什么？农三凤说，除了主场优势外，还有队伍愈发专业化、训练方式日益科学、团队配合越来越默契等因素。
截至发稿前，农三凤还和队友们在希腊封闭集训，为即将到来的亚运会做充足的准备。“欧洲这边还有很多强队，比如西班牙、荷兰、意大利等，美洲有美国、加拿大。我们希望能在跟强队的每一次切磋中，不断提高技术。大运会的这枚金牌，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勉励作用。杭州亚运会我们也要力争取得好成绩。”
2010年，12岁的农三凤在报纸上看到舅舅随水球队征战广州亚运会，眼里好生羡慕。“我啥时候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她还不知道，从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潘秀花：蔚蓝泳池里，一枚新星冉冉升起
7月30日，第31届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水球首场比赛在成都新都香城体育中心开幕。哨声吹响后，中国女子水球队与新加坡女子水球队展开对战。中国队势如破竹，开场仅3分钟就凭借着精妙的配合，投入了4个球。
在首发阵容中，两位来自广西的女孩潘秀花、农三凤表现得格外抢眼。在第二节比赛时，潘秀花罚球命中，先下一分。愈发高涨的士气，越打越有的信心，中国队一路遥遥领先，最终以26：1的绝对优势拿下了首场胜利。
2002年，潘秀花出生于贺州钟山。从小，她就喜欢运动，最拿手的就是游泳。多数人第一次接触水，难免会有一丝惧怕，潘秀花可不，在水里好像比在地上还自在。练运动久了，难免就萌生了要走专业道路的想法。“5年级的时候，我就很肯定，未来的我要成为一名专业运动员。”
2016年，14岁的潘秀花第一次接触到了水球，从此“入坑”不能自拔：“水球这个项目是以队友团结协作来完成的。这是它最吸引我的地方。要赢得比赛，每个人都要朝着一个方向去使劲、去努力，每一步也都要配合默契。在赛场上，你会比在其他地方更明白集体的含义。”
在运动员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对手知道；三天不练，连观众都知道。体育是最做不得假的，一分耕耘就真的有一分收获。力量训练、水上体能训练、对抗技战术训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潘秀花都在不厌其烦地重复做这些事。作为新手，她知道唯有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够有朝一日登场了，游刃有余，赛出风格、打出水平。
水球很讲究技术战术。比如当持球者被两名以上防守球员夹击的时候，为了避免失球，进攻方队员就会将球挑起来到半空中，然后用指尖连续触碰球，直到将球传出或者控制住。这个技术战术就叫做“顶球”。又比如“额外人进攻”技术战术，又被称为“6打5”，是水球进攻的战术之一。根据水球规则，如果队员严重犯规，将被罚出场外35秒或者直至射入一球为止。这样就形成了“6打5”局面。多出的无人防守的进攻队员就是额外人，此时的进攻也被称为“额外进攻”。潘秀花认为，水球的难点就在于这些技术战术。“在两方对抗时，很多细节要考虑到。细节决定了这场比赛的成败。对于新手来说，就是听从教练战术安排，然后很好地去执行它”。潘秀花说。
2021年，潘秀花考入广西师范大学体育系运动训练专业，成为了农三凤的同门师妹。在队里，潘秀花打的位置是顺手4、5位，这意味着当进攻发起时，她需要扛起制造得分机会的大旗。今年的大运会，是潘秀花第一次代表中国参加世界大赛。作为新人的她，一开场在对阵新加坡的首战就获得了首发的机会。赛前，潘秀花和队友们做了很足的功课，因此面对媒体采访，她显得很有信心：“我们期待拿下本届大运会的冠军。”
这份自信，来源于水球是广西的传统优势项目，也来源于近年来我国对水球项目的不断探索，中国女子水球进入了人才辈出的时代。
本届大运会女子水球队的领队马殊韬介绍说，参加本届比赛的队员，平均年龄才23.6岁，分别来自北京体育大学、上海体育大学、天津体育学院、集美大学、广西师范大学、湖南工业大学等多所高校。“她们展示了中国年轻水球运动员的青春和自信。”
8月7日晚6时，中国队与老牌劲旅意大利队的金牌争夺战开赛。一开始，两队都展现出了高昂的士气，蓝色的泳池里，激烈的拼抢激起阵阵浪花。在第三节仅剩8分钟的时候，中国队仍旧以8：4的比分领先。为了追回比分，意大利打得很顽强，积极拼抢，在外线不断传导，寻求破门机会。终于在仅剩5分钟的时候，意大利连扳两分，比分8：6。当岸上替补的意大利队队员们起身欢呼，以为要赢了的时候，中国队的姑娘们上演了一出逆风翻盘。通过耐心的传导，中国队扳回了2球，继续扩大比分优势。最终比分定格在了12：7，中国姑娘们携手站上了世界最高领奖台。
“这场裁判吹得比较细致，比较容易造成犯规。但我们还是有自信赢下来，现场的观众也给予了我们极大的信心。”潘秀花说。中国女子水球队守门员教练杨珺则在赛后说：“这场比赛，让我梦回北奥。无论是水里队员们的拼抢，还是岸上观众们的热情助威，都让人激动。我们将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亚运会。只有在亚运会取得好成绩，才能够拿到直通奥运会的门票。”
多年来，水球运动在南方几个省市蓬勃开展，如上海、广西、广东等，但仍属于小众运动。尽管少有喝彩，队员们还是默默坚持了下来。而本届大运会上，中国女子水球队七战七胜、所向披靡的士气，让外界注意到了水球这个相对冷门的项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教练和队员们都对观众的热情反复表达了感谢，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期待：“我们希望更多人能了解、接触、喜欢上水球。感受它独特的体育魅力。”
荣誉属于过去，青春向着未来。潘秀花告诉记者，目前，她与队员们正在希腊全力以赴地备战亚运会，争取冲击亚运会的最高领奖台。对于未来，潘秀花有着美好的期待：“明年的奥运会我是很想为国争光的。但我还是新队员，在各方面能力上还是有待加强。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完善自己的技巧，全面提升自己的能力，向着这个目标迈进。”
“路的尽头还是路，只要你愿意走，好事总会发生在下一个转弯。”潘秀花将这句话作为个性签名，写到了微信圈里，也写进了她无限可能的人生篇章中。
来源丨桂林日报（记者韦莎妮娜）
